子月水寒風又烈。巨魚漏網成虛設。
圉圉從它歸丙穴。謀自拙。空歸不管旁人說。
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獨釣南溪雪。
妻子一船衣百結。長歡悅。不知人世多離別。
(洪适)
In the
eleventh moon, the water is cold and the wind is fierce.
The great fish
slips the net—an empty setup.
Struggling, it
swims off and returns to its deep cave.
My plans were
clumsy.
I return
empty-handed, caring not what others say.
Last night I
slept drunk beneath the western bay moon.
Tonight I fish
alone in the snow of the southern stream.
My wife and
children share this boat, our clothes patched a hundred times.
Yet joy
endures.
We do not know
the world is full of partings.
在詞的世界裡,太多篇章著墨於家國、離愁、悲歡,或是為了抒情而刻意造愁。但這首卻像一葉輕舟,載著一家人,在風雪中釣魚、在月下醉眠,沒有壯志難酬,也沒有情深不壽,只是日子本身的樣子 - 冷也罷,空手也罷,醉也罷,破衣也罷,心安理得,便是好日子。
這該是詞中「小品」,它不張揚、不鋪陳,只是靜靜地寫一段生活:昨夜醉眠,今宵獨釣;妻子一船,衣百結;長歡悅,不知離別。這種「不知」不是愚昧,而是選擇不去沾染世間的悲歡離合 - 不是逃避,而是安住。
這種清新可喜,正是詞中少見的「不為賦新詞強說愁」。它不求深刻,卻自有深意;不求動人,卻令人動容。這是一種知足常樂的姿態,也是一種與世無爭的美學。
這樣的詞,不只可讀,更可入心。若你願意走進它的世界,不妨看看以下這篇<散文小品:漁樂>,那麼,你會更加通達這詞所寫,也會嚮往漁家生活:
十一月的風,冷得令人抖震,沉靜而刺骨。河面結著薄冰,風一吹,雪花斜斜地落下。老漁人把網收起來,空空如也。他不急,也不怨,只低聲說自己笨,巨魚漏網也罷,明日再來。空手而回又怎樣,那管旁人說什麼。
他把船慢慢移到南溪,昨夜在西浦醉過,今宵便在雪中釣魚。月光淡淡,雪光更白,天地靜得像沒人說話。他坐在船頭,釣竿一擲,便是一夜。
船尾坐著妻子和兩個孩子,衣服破了又補,補了又破,百結難解。孩子笑著,妻子也笑著,沒人提起冷,也沒人提起苦。一家人住在這船上,日子像水一樣流著,不急不躁。
「長歡悅。」老漁人心裡這麼想。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獨釣南溪雪;日子有醉有醒,有月有雪,自由自在。有空網也有滿舟,不必強求。風雪是常事,空網是常事,醉眠是常事;人世多離別,我家不沾染,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常事。這樣的常事,便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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