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李清照)
昨夜雨點雖然稀疏,驟風卻不停,我一夜酣睡,醒後酒意依然未消。試問正在捲簾的侍女,外面情況如何,她只說:“海棠花依舊如故”。知道嗎?知道嗎?應是綠葉繁茂,紅花凋零。
在世人眼中,主人是詩的主體。他惜花、感春、起句、命題,侍女只是背景,是詩意的道具。她或許這樣想:「昨夜風雨,海棠應落。捲簾人只是粗疏回應,是否無情?」
這是典型的主人之語–他敏感於自然的變化,也敏感於人的回語。他將侍女的簡短回話視為一種冷淡,甚至是缺陷。他以詩人之眼觀她,卻未曾聽她之語。
但侍女若能回應,她或許不會辯解,只會輕輕地說出這首詞:
簾影不驚晨霧,海棠輕抱微雨。
人語隔捲簾,我自掃階如故。
誰訴?誰誤?只向春光低語。
她不爭辯,只述所見。她不以詩意自誇,卻在「海棠輕抱微雨」中,悄悄流露出一種與自然同感的姿態。她不是旁觀者,而是與花同受微雨的人。她的沉靜,不是冷漠,而是柔韌。
「人語隔捲簾」一句,尤為動人。主人的評語如遠聲,被捲簾隔開,她不急於回應。她選擇「掃階如故」,以行動代替辯解。這不是退讓,而是一種深層的自持。
而最後的「只向春光低語」,更是整首詞的靈魂所在。她不向人辯白,只向春光低語–向那不評判、不誤解的存在傾訴。這是一種詩性的回歸,也是一種哲學的選擇。
Last night the
wind was wild, the rain sparse and cold.
Even deep
sleep could not dispel the lingering wine.
I asked the
maid who rolled up the curtain—
She said, “The
crabapple looks the same.”
Do you know?
Do you not?
It should be:
green lush, red f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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